PO18

分卷阅读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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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甜的,软的,颊上双涡恍似剪灯相见。倘她肯嫁我,少年人心中惆怅忽起,嘴里喃喃的竟是卫会随口调笑的那句“佳人回首,一顾再顾”了。
    长街略一拐,尽头就是粮市,左手边则是卖酱菜一类,阿媛眼尖,晃了下母亲的手臂:“母亲,你看,是司马呢!”
    果然,石苞要买葫芦做的酱,挑挑捡捡,不知在低声跟人说些什么。听得这一声,转过头来,目光落在夏侯妙一行人身上,忙见过礼。
    阿媛稀奇,催促母亲带她过去看,几人过来,这家号称是醯酱千瓮说的天花乱坠,唾液横飞,汉子衣袖挽了半截正给人麻溜地装坛。旁边,打下手的也在忙活不已。
    右手边,有人在剥羊皮,手起刀落,骨肉分离,板子上咣咣作响血污顺着漆黑的刀柄淌了下去围观的百姓呵了声彩。这正是十丈软红最热闹最有烟火气息的地方,石苞怕味儿熏到她们,却听阿媛一张小嘴,清清脆脆的问这问那,不好开口,讪着个笑脸作陪。
    唯独嘉柔,仔仔细细瞧了半天并不说话。没成想,头顶忽交织出一片亮亮的光幕,原是上头小楼上不知谁失了手兜头就洒下了半盆水,说也凑巧,旁人躲闪不及,全淋到石苞一人身上去了。
    他目光一寒,并未发作,倒是那两个包酱菜的汉子眼中杀气乍泄落在嘉柔眼里心里一紧,极快地又变作了笑容,半怒抬头:
    “谁家的小娘子,快下来赔礼!”
    啼笑皆非的场面,阿媛是小孩子忍不住格格地笑,夏侯妙轻咳一声,她便敛了声,心照不宣地捂嘴偷笑去看嘉柔。
    等离了人群,重新上车,阿媛累了昏昏欲睡躺在母亲怀里,车厢静下来。嘉柔因面对夏侯妙心境总复杂难堪,主动打破沉默,把心中疑惑告诉夏侯妙,算是找个话:“姊姊,那几个卖酱菜还有那个宰羊的,都是犯人。”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夏侯妙错愕了一下,方才,不过是寻常市集生意人做生意罢了。
    嘉柔边说边拿帕子轻轻擦着走动出的细汗:“因为,他们手臂上看样子像受过墨刑,我看到了,以往在凉州时也见过。”
    “你看清楚了?”
    “嗯,看清楚了,他们几个都是。”嘉柔点头,脸上是三分好奇,“天下竟有这么凑巧的事,难不成他们当日都在一处犯事,又商量好了,再一道出来做买卖?”
    夏侯妙微微颔首:“也许,是这些犯人刑期既满,出来后便如此谋生罢了。”话虽如此,她转念想的却是,这未免太过巧合,若说一人是或有可能。
    再回想,那几人看起来确是精壮、利索,似乎石苞同他们也相熟得很。石苞这人,品性本就不是太好,夏侯妙颇为担忧,只担心石苞同这样的人走太近是否会对桓家不利。
    兄长临走前,两人叙话,夏侯妙委婉暗示兄长去劝说大将军,莫要太为难太傅,这样的明升暗降,朝野何人不知?
    有些事,并不是她开口就能改变的,早在很久很久以前,未出阁的夏侯妙,便深谙了这个道理。
    山路蜿蜒,来翠云峰登高的百姓很多,道边长草衰落,山上松柏却依旧苍翠如积,站在半山腰,伊洛山川之胜便可尽收眼底。夏侯妙凝视良久,皆记心间,待回去泼洒丹青。
    嘉柔则采了许多不知名野花,各色都有:烟蓝、腻紫、坠红等皆一片冷猖之气开遍山野,捆扎成束,爬到最高处远眺四方只觉胸臆顿时开阔,心口那股浊气也跟着吐露出来。
    她面朝西北方向,默默替姨母姨丈祈福,眼睛一眨,竟不知父亲此时身在何处,不由悲从中来眼睛蒙上了层雾气。
    洛阳人喜谈玄,不像凉州,最昌盛的是儒学和佛学,嘉柔目光泛泛扫着对面山壁,灵光一现,也许日后这石壁也会凿大佛呢。是菩萨低眉,还是金刚怒目?
    一路下山,嘉柔都小心翼翼抱着她心爱的花朵。
    车马一停,府邸如常寂静,夏侯妙先去拜见张氏,又到后厨问太傅今日用药等琐事,一通忙碌下来,才得以更衣用茶。暮色迫近,她知道宫内今日有登高宴,桓行简必定晚归,习惯性地来书房检查一番,看笔墨是否整齐,几案是否擦拭明亮。
    案头,有他折起来的字,夏侯妙忍不住抽出相看:字体非隶非楷,连而不粘,雄厚大气背后的凌厉,呼之欲出。她记得,桓行简当初来自己家中时,和兄长游戏笔墨,字迹分明雅而不媚,很有气象,今日比往昔,间架笔法越发成熟游刃有余,可筋肉狠绝。
    他的字,几时变的呢?夏侯妙已经记不太清楚了。
    这张纸上,只有四个大字燕然勒功。
    夏侯妙捧着这四个字,沉思良久,手底无意一碰打落他案头叠放的书籍,弯腰捡起时,见卷轴的舆图也打翻在地。
    不过是一张寻常的城防图,夏侯妙双眉蹙起,目光若有所思地转了一转。再去看“燕然勒功”几个字,墨色漆黑,如同桓行简的那双眼,让人怎么也看不透。
    重新归置好,夏侯妙回到寝室本想吩咐婢子转念作罢,独自去了画房,让人把嘉柔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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