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，她换了个方向离开。他紧跟着她。走了一段路后，她发现那男人还是跟着自己。
    关修然跟着她的脚步，顺便看她的影子在阳光里的变化。她拎着两个桶，慢慢走着，背影和过去一样，没有丝毫变化，对于这一点他很满意，唯一不满意的是她手里的东西，以及她双手的变化。他记得她那双手，柔软、修长、漂亮、白皙，现在那双手指甲周围看起来令人十分不舒服。
    “先生，你跟着我干什么？”她停下来，双眸微怒。
    “你不记得我了吗？”关修然站在她面前，露出委屈难过的神情，“晶晶。”
    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那个男人嘴里出来，她倏地拧住眉头，警惕地看着他。
    “晶晶，对不起，现在才找到你。”男人痛苦自责的样子让她的警惕慢慢打消。她看着他，打断他欲言又止的样子，说：“我要回家了，你别跟着我。”她转身就跑。
    关修然脸色渐渐冷却，先前温柔的眼神转眼变淡。他看着晶晶离开的背影，脸色阴沉。
    晶晶回去后，待在花奶奶家里整弄她的新花种。花奶奶拿着铲子，教她种花，告诉她养护蓝玫瑰的方法。不知道为什么，她特别喜欢花奶奶的小花园，总觉得哪里很熟悉，她告诉花奶奶的时候，花奶奶笑出声，拿着带着土味的手抚摸她的头发时，她下意识要避开，却又没避开，任由花奶奶摸着自己的头发。
    “晶晶，你喜欢这儿嘛？”花奶奶问。
    “喜欢啊。”晶晶望着这美丽的小花园，闻着花草的香气，说：“花奶奶，等你的蓝玫瑰花开的时候，我要自己试着种一个，我要送给周洛。”
    花奶奶愣了几秒，随即皱着眉问：“送给周洛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花奶奶摔了铲子，坐在藤椅上，暗地骂着周洛，看向晶晶，目光充满慈爱，满眼是暖暖的笑意。过了午饭时间，晶晶抱着一盆向日葵离开，关上院门的时候，她看见墙外的绿化区满是粉红色的蔷薇花，灿烂而热情。
    她沿着护城路一路往下走。
    这一路上全是花花草草，都是花奶奶种的。翠南，有山有水，还有花花草草，真漂亮。走了半路，她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就知道是周洛，她抱紧花盆，加快脚步，朝着小坡路一路跑下去。戴着头盔的周洛停了下来，将顺路带过来的快递交给路边的一家人，听见晶晶的声音，他顺着声源看过去。
    她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。
    他弯了弯唇角。
    “周洛！”
    蓝天将翠南的湖映衬得很蓝很蓝。
    关修然的车子停在不远处，他侧过脸，看向窗外。她带着笑容朝着那个穿着快递工作服的男人跑过去。他阴沉着脸，握紧方向盘，收回视线。
    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去。
    如果需要他自私的话，他不介意自己更自私一点，这才是他的本面目，不是吗？
    那个笑容太晃眼了。
    他的太太，怎么可以对别的男人那样笑？
    他突然刹车，调转方向。
    她坐在摩托车后座上，一手抱着花盆，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。周洛带她去了翠西医院。医院门口，她抓着周洛的衣角不肯下车。她想起今天在菜市场遇到的那个男人，想到他那个眼神、表情，她觉得不舒服，好像……好像他们的关系曾经很亲密。她看着周洛的后脑勺，说：“我不想去医院。”
    周洛扭身回头看她。
    她低着头。他看不到她的脸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，只得自己先下车，俯身看她低头的样子。她抬起头，他跟着直起身，笑：“理由呢？”
    她蹙眉看他：“万一我以前有男朋友呢？”
    周洛笑容倏地僵住。
    “看吧，你也不舒服。”她戳了下他的脸颊，说：“所以，我不去医院了，这让人不舒服。”她看着自己的向日葵，强迫自己不去想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。
    周洛张了张嘴，勉强说好。她说的问题他想过，只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居然那么轻而易举就说了出来，不舒服也那么简单地说了出来，不知道是让人高兴还是该难过。他单手扶手，另一只手握住她那只抓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。
    “周洛，要以前的代价是失去你的话，那我就不太想要以前了，那个以前未免太没价值，我的损失风险太大，这个风险不值得我冒。”她在他身后说着。他看着前面的柏油路，笔直笔直的，偶尔会有小车经过，带动风声。他听着她的话，快乐大过不舒服。